第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两人进入餐厅时米洛城主已经吃到一半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瞪两人，让厅里的仆人全部退下，然后开口问道：“你们之间的事情，除了我和卡特公爵还有谁知道？”
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楞了一下。Koichi反问道：“卡特公爵？”
“他早就给我写信说国王与大祭司之间不太对劲，现在看来他确实说中了啊。”
两人都无话可说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到处散布八卦了。
Tsuyoshi答道：“除了你和卡特公爵，还有你哥哥。”
“......所以就是三个？”米洛城主挑了挑眉，劝诫道：“这个世界上的秘密，如果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么秘密可能永远都是秘密；但是如果有两个人知道，秘密就不会是秘密了；如果有三个？......呵呵呵呵，你们做好被全国人民在茶余饭后大肆谈论的心理准备吧。”
Tsuyoshi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有些心烦意乱。万一这件事情被传到了神殿，那后果可大可小。本来Koichi的政权就不算十分巩固稳定，一旦这件事情被某些不安好心的将领知晓的话......恐怕他们两个都要被绑到木头架子上活活烧死。
米勒城主又说道：“反正我说的话没人会信，你们倒是可以对我放心。问题在于我那个哥哥。你们在他面前小心点，最好别让他抓个现行。”
两人：“......”
呃，可是他们已经被抓了个现行了。这可怎么办啊。
早饭没吃多久，又有一位仆人进入餐厅，这回他的手上拿着一封信。
由于Tsuyoshi现在已经不是神殿的人了，这封信只能署名给了国王陛下。
Koichi大致扫了一眼，冷笑着丢到了自己身后的火炉。此时已是初冬时分，他们这趟全国巡境之旅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Tsuyoshi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没什么，还是那些老一套。”
Tsuyoshi估计也还是那些废话，前面一半重点强调一下神殿的重要性和威严性，后面一半重点谴责一下国王屡次违反神殿意愿的行为。确实是老一套，Tsuyoshi都能空手写出一封一模一样的。
米洛城主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两个可长点心吧，大长老要是知道了后果会非常严重，我看你俩早晚要被烧死。神殿可不像我一样......”
Koichi顺口接道：“荒yin无度？”
米洛城主顿时怒道：“你有资格说我吗！种马！”
Tsuyoshi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然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在众人口中被描绘得无能又智障的爱城城主似乎知道得太多了。
“这些事情......包括遗迹中的遗物，你是怎么知道的？”
米洛城主非常妖娆地笑了笑。“你知道把一个神职人员按在神殿里这样又那样是多么爽的一件事情吗？”
Tsuyoshi：“......”
然后Koichi竟然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Tsuyoshi怒瞪了他一眼，国王陛下连忙乖巧地收起了一脸yin笑。
“我不仅知道遗迹里供奉有遗物，我还知道这些遗物对于神力的传承至关重要，我还知道你俩之间的事情要是被大长老知道了，你们两个至少就必须得死一个。”
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被他这样又那样的这位神职人员地位还不低，至少都得是王城神殿里的长老之一，这城主的口味可以说是相当重了......这么一想的话，说不定卡特公爵和他也是？......再加上早就和他有一腿的战神城主......噫，不愧是爱城城主。
Koichi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反正肯定是要我死。但是我死了你也别想得到他，他不会看上你的。”
Tsuyoshi一脸黑线，反问道：“你就不能直接想想不用死吗？”
Koichi连忙点了点头，十分乖巧地立刻改口：“说得对，该死的是大长老。”
米洛城主“嗤”了一声，低声嘲笑他：“气、管、炎。”
用完早餐之后，Tsuyoshi站起身来才发现外面的天空无比阴沉，似乎还隐隐约约地下着小雨。
他疑惑道：“下雨了？”
“是下雪。”米洛城主与他俩擦身而过。“昨天你还在上面嗯嗯啊啊的时候就开始下了。”
Tsuyoshi：“......”
跟这种人根本没法聊天啊！要么被他带歪到yin邪的话题，要么就要被他气个半死好么！
……
这场十分反常的雨雪天气整整持续了一周时间。
他们王国的冬季大多数时候只是下雨，不会下雪，然而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雪只会下得越来越大。爱城还算是相对偏南的城池了，也不知道王城以及阿瑞斯城、赫拉城和阿波罗城里是不是也卷起了鹅毛大雪。
两人裹着厚厚的毛皮外套，各自骑在一匹马上继续巡山。
经过上回的野战，Tsuyoshi是再也不敢跟这家伙同骑一匹马了，狠下心来无视掉他的所有哀求。毕竟那些听起来让人无比心软的话语背后全部都是熊熊燃烧的欲望啊。
自从知道了那几只怪物是被人传送走的，自然而然地也会想到这些怪物攻城的时候很有可能也是被人传送过来的。因此两人不敢松懈，时不时就拉着士兵在附近巡山，仔细提防着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不过怪物们吃了一场败仗之后似乎突然间消停了，不仅是爱城平平安安地无风也无波，连南港城和风暴城附近的南疆区域也没有再报告说遭遇怪物的身影。
这天他们并排骑在马上领着军队下山，正心情愉快地聊着天，却看见米洛城主远远地骑着一匹马快速接近。
他跑到两人附近勒了马，嘴里呼出大量的白雾，气喘吁吁地缓过来气之后立刻大声喊道：“出事了！快回城堡！”
如果不是真的十分要紧的大事，这位平时没个正形的城主绝对不会如此慌张，更不用说亲自跑来报讯了。两人连忙一夹马腹，跟在他背后往城堡赶去。
一位使者早已静候在马厩里，有贴心的仆人给他添了一个取暖用的小火炉，但他仍然坚持呆在冰天雪地的户外，焦急万分地等待着国王与大法师的身影。
两人下了马之后，他立刻冲上来跪倒在地：“国王陛下！请您回援阿波罗城堡！”
Koichi走上前去接过他手里递上来的信件，快速地拆开浏览了一遍，Tsuyoshi凑在他身边也大致看了几眼。
阿波罗城有敌袭，袭击者毫无疑问还是那群怪物！
Koichi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的？这封信是多久以前写的！”
那使者几乎是瞬间就流下了热泪，哽咽着答道：“三个月前了！陛下！请您尽快增援啊！”
包括城主在内，众人一时间全都哑口无言了。这么重要的军情，明明开一个小型传送阵就能及时送到的信件，竟然整整延误了三个月！阿波罗城里的祭司和神官们是铁了心地自找死路吗？
三人当即分头去做准备工作。
Koichi去军营里点兵了；米洛城主早就巴不得他俩快点离开，立刻就到了神殿里召集所有神职人员，并且将附近城镇的其他神官也召了过来，准备给他们开启一个超大型的传送阵；而Tsuyoshi则抓紧时间写求援信，无论现在还能不能起到作用，总之先往阿波罗城附近的各种大小城池里开启小魔法阵直接把信传过去。
第二天日落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国王与大法师带着三十人左右的小型部队作为先遣军，剩下的几百名士兵再由爱城的神官们分批次传送过去。
然而当他们踏出魔法阵，眼前的景象赤luoluo地告诉他们：你们来晚了。
也不知道这里是阿波罗城的哪边城门，众人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深厚积雪下，隐约可见破败不堪的碎砖石堆、到处都是的人体尸块、以及摔在了地上被撕碎成几大片的护城铜镜。
Tsuyoshi心里瞬间不安起来。如果根据米洛城主的说法，这面铜镜就是阿波罗神的遗物之一，但是现在，这面铜镜已然被毁。
他们在阿波罗城堡的大厅里见到了那位女城主。
此时她已经全然没有了昔日的风采，头发披散着，身上的锁甲均已破碎，整个人有些茫然地瘫坐在主位上。
当她看见Tsuyoshi的身影时，她仿佛是突然看见了什么希望，猛地站起身冲过来。
Koichi瞬间脸色一黑，伸出剑柄挡住了她。
“大祭司阁下！”她也不介意自己被人挡了去路，只是有些瑟缩地跪了下来。“请你救救我......请您救救我......”
Tsuyoshi心知身旁的人形自走醋坛子绝对不会喜欢看见肢体接触，便放出一点温柔的神力将她轻轻托举了起来，轻声说道：“城主大人，很抱歉我们来晚了。”
“不......不不不！”她突然摇着头大叫起来，脸上淌满了泪水：“那些都不重要！我的神力！......我的神力没有了......请您帮帮我，我不想被神灵抛弃啊......”
果然是这样。
Tsuyoshi心里一片了然，突然间彻底明白了怪物的意图。他们并不是想要“夺走”什么遗物，他们想做的，从一开始就只有“破坏”。
Koichi一头雾水地来回看了看两人，搞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说好的战争也没打上，整个城市都空了，没有怪物没有平民，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伤残兵在苟延残喘，还有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女城主守着一个破败不堪的古老城堡。
看到她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Tsuyoshi有些于心不忍，转身离开了。
当一个人已经绝望得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模样，其他无关人等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不过就是闭起眼睛转身不看罢了。
虽然女城主向他求助，但他又还能做点什么呢？神力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是一种随机的“恩赐”，本来也不是哪个凡人能够左右的东西，谁都没想到还会有被夺走消灭的那一天。
两人离开了城堡之后，Koichi一头雾水地问道：“所以现在到底要怎样？”
Tsuyoshi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知道各大城主都是怎么选出来的吗？”
Koichi楞了一下，十分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是谁选的，不是神殿选的。或者更干脆的说，不是人选的，是神力‘自己’选的。”
Koichi大脑空白地尝试着理解了几秒钟，然后干脆利落地放弃了。“哦......”
反正这个神那个神的跟他一个普通人真心没什么关系，每次谈到神殿神力之类的问题，Koichi就总是一副消极抵抗的模样。
大概也是跟Tsuyoshi曾经要全身心奉献给大主神的架势有点关系吧。
这家伙还在心生不满呢。
Tsuyoshi了如指掌地在心里吐着槽，顺势伸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这场战争还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既然已经知晓了怪物们的真正意图，有的放矢的各类防御手段终于可以开始布置了。
他们牵着手，将阿波罗城堡抛在身后，穿过笼罩着整个城市的漫天大雪逐渐走远。
......嗯？等等。
Tsuyoshi在一片风雪中停了脚步，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与他牵在一块的Koichi也不得不停下来，随口问道：“怎么了？”
王城，也就是宙斯城，理论上来说是没有“城主”这种概念的，也没有什么遗迹遗物之类的神力残存。因为城主就是国王，而国王是宙斯后裔，国王本身......就代表了神。
这也意味着，无论躲在怪物背后的那个人究竟为何要摧毁各大城池内的神力遗物，万一Koichi的真实身份被人知晓的话......他就会瞬间变成一个集火靶子。
Koichi看他脸色越来越青白，忍不住将他揽了过来，低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Tsuyoshi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凑上去亲住他。
在风雪中被爱人一口亲住的滋味相当浪漫，但是Tsuyoshi明显不太对劲。
一吻结束之后，他看着Koichi的双眼，十分认真地低声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